我偏要勉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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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德/罗辑《花冷雪》

看这题目就知道我在瞎写,原著背景但是时间线没考据所以很混乱,主要人物非cp向



罗辑的日子不算难过,博物馆的工作熟悉之后,用千篇一律去打发时间而已。
只是时间对现在的他而言实在太多,而能做的事情又的确太少,庸碌到最后,还不如沉默。
于是他就时常坐在博物馆里,搽拭那些无关紧要的落灰角落。再或者累了,走走神,让目光透过来自地球的文物,去寄念地球。
似乎还记得,它是一颗蓝色的,比起这个宇宙中绝大部分恒星而言,生机勃勃的星球。
冥王星暂且也算生机勃勃,一个传奇的人和一堆传奇的故事坐落在这里,也不至于彻底地无人问津。有一名公元人偶而会来探望他,罗辑对他谈不上喜欢——他大概已经失去了让心情波动的能力——但是也谈不上抗拒。和聪明人聊天总是愉悦的,更何况两个老头子,略为佝偻的姿态放在那里,再也没有了能短兵相接的资本,什么都只能坐下来慢慢说。
慢慢说也不坏,入乡随俗,恰好罗辑做茶的水平也被时间煮得炉火纯青,那名习惯雪茄和咖啡的“外国人”,便也有些意外地享受谈话过程。
下一次来,维德便带了一个礼物作为回馈。
一个不够成功,但是放之社会,能提前引发既定后果的礼物。
“这是你们花了半个世纪研究的成果?”
维德没有否认失败,看着它,神态还是一如既往得意的。
罗辑也没有很惊讶,维德压着视线去窥视他的眼睛,他的确是波澜不惊。于是维德原本希望他能露出一些别于常态的表情的期待,又像风一般,无声地消失了。
“你觉得如何?”维德问。
“是对的。”罗辑回答得很快。
沉默太久,茶也凉得也很快,维德无聊着只好又喝了一口。比起起初的回甘,现在只觉得苦涩过后,索然无味。
“时间不多了,罗先生。”
他把茶杯放下,陶瓷的东西碰在木桌上,发出清脆不起来、于是显得更加沉闷的声响。
“你知道我需要什……”
“我们早就在透支时间。”罗辑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,“已经透支太过,无可偿还了……维德,”他又抬起声音,“最好的技巧,最好的火候,最好的茶叶和水,也不一定能泡出最好的茶。”
“等……”
“耐人寻味的是,一杯茶的好坏,取决于喝它的人,而不在于茶本身的品质。”罗辑没有理会维德的心情,依旧自顾自说着,维德只好耐着性子听完,无语了好一会儿。
“我来这里不是听您说茶的,罗先生。而且我不知道罗先生竟然也会说这么唯心的话。”
“别的你或许不了解,但是你知道,唯心的不是我。”罗辑把没有喝完的茶水重新煮上了,然后体贴地为他续满了一杯。暖白的雾气腾空而上,带着陈新的茶香萦绕在两人之间。那是别于咖啡、又异于烟草的瘾头,带着飘渺又实在的质感,让人无可捉摸。
维德再次沉默地接过那杯茶,有些烫手。
“是事实。”罗辑笑了笑,“维德,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把这个东西给我看的吗?我可以拒绝吗?你瞧我这儿乱得,实在是没有地方放置它。”
维德也懒得在意罗辑突然反常的一堆话,既然被拒绝那他就把他的礼物仔细地收回到了盒子里。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打算直接送给罗辑,这玩意儿真的放置这里,对罗辑百害无一利。唯一能做为“礼物”的属性,大概只是它的存在本身。
看起来是一个相悖的命题,就像罗辑唯心的“茶论”。
“我原本是想把这点希望拿过来,一起取暖的。”
“希望一直是有的。”面对维德的失望,罗辑倒是很无辜,“冥王星很冷吗,维德?”
“很冷。我每次下飞艇,都感觉自己来到了南极的深海,而不是大陆。”维德咧嘴,他牙齿尖锐处露着嚣张的凶光,语气里丝毫掩饰嘲讽的意思,“罗先生,你应该明白这种感受,就像高深的计谋对愚蠢的人毫无用途。”
“呵……所以我现在都还不会游泳,没有人救我的话,我早就淹死了。”
罗辑端起茶盏,那眼神和语气都俏皮极了,维德脾气来去都如风,听完也就笑了。
两位失败者的自嘲,应和在一起,却仍各有意图。笑完后维德和他相持许久,他一直盯着罗辑,但罗辑并不在意他,依旧悠闲地添茶喝茶,沉默反而成了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方式。
维德也注意到了,包括之前,他们之间的谈话,大多是以沉默为主。
许久以前,他在会议上也经常沉默。而这种沉默,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。他的同事和下属们是警惕且紧张的,亦或者是愚蠢且傲慢的,交流反而不可通。罗辑的沉默却和他们不一样,他是单纯的没有说话,但是和维德之间的交流并没有停止。
这种交流的方式很奇怪,也很不保险,却出奇的有效。适应突然的安静后维德想起了罗辑原来的身份,无论是面壁者还是执剑人,都处在这个世界最易喧嚣的极端,却做着最安静最沉默的事情。
难怪他一个人也能在这颗冰冷的星球待下去,从他被命运推到刀尖上开始,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和他好好说话了。
“维德,你的眼神告诉我,你又在怜悯我了。”
罗辑突然打破了沉默。
“你把我这儿当敬老院了吗?那你不如怜悯地球文明,毕竟这里是「地球文明博物馆」。”
被发现了,维德也就懒得否认:“罗先生,您的眼力真不错。不过我也不会游泳,所以希望您这位曾经的「救世主」,”他突然嘘了一口气,“能听到我的祷告。”
维德拍了拍那个箱子,他的意思很明确,即便先前罗辑同样明确地拒绝了他,他还是不打算放弃。
那箱子里的东西,是自他接管星环以来,最重大的成果的缩影。如果机会成功,无论结局选择哪条分支,大概都能改写人类文明的进程,保留下这颗慌然欲熄的火种。
罗辑却沉默补充道:不够。
什么都不够。
资源,人力,技术,工艺,时间。
是“对的”也没有用。
政治,社会,人性,文明,还有最重要的抉择。
一部分活,还是一起死?
罗辑的沉默在拷问他对于如今的人类社会的认知。
维德明白。
“总需要有人去做,无论他们如何选择,我是对的。”
“对的不一定是正确的,维德,你什么都不在乎吗?”
“我在乎的仅是我是否能完成它。”
他握着拳,最后这样辩解着,看向罗辑。
那目光真是坚硬如铁。
罗辑无声地摇了摇头:“维德,拿自己做筹码只能在在乎你的人那儿行得通,我终归到这把年纪了,如果真是需要我去照顾它,日子也屈指可数,甚至等不到你放手给我我就先去和老朋友们见面了。”
“而且你的计划有很强烈的个人色彩,大部分内容虽然不需要你直接参与,但是只有你才能保证它执行下去,所以有些时候……”罗辑迟疑了一下,他不确定他有没有立场说这话,但他还是不得不提醒道,“维德,为了它,你也要珍重自己一点才好。”
维德知道罗辑的话全部是基于理性分析,但这种内容听起来,又有些非常规意义上的关切意味。他消化了很久,又喝了一口茶,试图把哽在喉头的气咽下去,但是他失败了。那热茶绕过了喉头中的骨刺,顺着食管流进了胃里,再通过血液循环,把他体内冥王星的寒气驱散了不少。
维德放下空荡荡的茶盏,抬眼间,正好对上了罗辑的目光。罗辑大概是处在特殊的位置上太久了,他那眼神里,被刻上了一种独特的悲悯。罗辑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一切人,维德知道那不是针对自己的,而是面对同胞,面对所有文明的成员的时,罗辑自然流露出的悲悯。
维德笃定,关于宇宙社会学,罗辑肯定还发现了些什么。
但是他没法知道了,罗辑宁可让他轻易发觉,都不愿意说。维德几乎是在太息:“您是第一个和我说这话的人……谢谢您的提醒,我会注意的。”
“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,论单枪匹马,我也战斗了大半辈子,这些话也有人跟我说过。”
“那您很幸运。”
“能生活在这个时代,我们都很幸运。”
而后又是沉默。
幸运吗?
维德在思考罗辑的话,掂量这份“幸运”,对文明的命途而言,有多么沉重。
罗辑为空荡荡的盏里添了热茶。
“维德,你不是说冥王星很冷吗?我建议你去水星,那儿离人类很远,离太阳很近。我说这话你又要说我唯心了,但我还是要说:没有人的地方,自然不会冷。”
听到罗辑的建议,维德这才松了一口气,不再去无头无脑地思量罗辑话里的可能隐藏的意思。如果罗辑拒绝甚至反对这个计划,他真的几乎没有可能再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人,在自己之后去主持自己的事业了。
维德礼貌地伸出手,想去表达合作的热情,但罗辑只是往他手上放了一盏沉甸甸的新茶。
“矮子里面拔将军,我只是看你把这小家伙带来带去的也挺麻烦,有机会,我会去替你看着它的。”罗辑笑了一声,又恢复了他作为一个老人常有的面容神情,“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多跑几个养老院吧,比我有爱心有时间的人应该不难找。”
“比您有爱心有时间的人都在冬眠仓泛滥美梦还差不多。”维德尝着热茶,被温暖了脾胃后,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,连冷笑都有些无奈的意思了,“他们怜悯万物到连一切消亡都无法接受,怎么可能去养老院亲近即将死亡的魔鬼?”
魔鬼……罗辑低沉了声音,似乎是在喃喃自语:“维德,我觉得,你可该认识他……你们都是不甘心在原地踏步的人,总有办法前进。如果你们能认识,那样应该会很有趣。”
“他?是……”
“一位老朋友。”
罗辑不着痕迹地笑了笑,他眉眼间的皱纹铺开在一起,展露出了一种无形的力量。维德对力量一向很敏感,他追寻过去,却被罗辑无意哼出的一首歌打断了思路。那曲子曾经很是闻名,他年轻的时候也听过。于是沉浸在岁月里,维德再一次意识到罗辑是真的老了,他哼的歌有一种悠远的感觉,不断地拉开两人的现实距离。而在那段距离里的路边,有停驻着青年的山楂树,还有雪白的花朵,缀满了枝头。
“看得出来您很想念那些日子。作为回报,您是要我帮忙找他吗?”
突然被维德提到这里,倒是罗辑难得恍惚了一下,神情竟然有些无措了起来:“找他做什么?他……他们都已经不在了。”
“您想要我去找的话,我总能为您做一些什么。”
“哦,这样——”罗辑若有所思,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,“如果你能找到……那请你不要告诉我,并替我为他们献一束花吧。”
那语气里有一种难得提起又难得放下的温柔,又让维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。为了计划,维德研究过罗辑许久了,她离开他之后的任何影像上,维德都没有看到过他再露出这种神情。
见维德神情复杂,罗辑倒是莫名轻松了起来,继续说道:“不过维德要是遵守了这么无聊的诺言,可就不是维德了。”
维德低下头也笑了声:“罗先生,这可是您说的,就不要再怪我不去履行了。”维德放松了心态,也学他摸了摸自己的胡茬,“不过,您来晚了一步,星环已经没有花了,恐怕我这次真的要违背诺言了。”
“所以我从来不期望托马斯·维德的诺言会给我带来什么。”
“您这话不该说给我听。”
“他们都不在,我只能说给你听了。来吧,喝完这壶,我还有一点陈茶。如果你真的打算把它托付给我照顾的话,我想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谈谈。趁这个时间,最后再煮一壶茶吧。”罗辑说完,手上就开始忙活了起来。
“不了,罗先生,”维德摆了摆手,制止了罗辑的动作,“相关事项我会发给您的。现在时间到了,我得走了,我可不能让我的老伙计在门口等太久,冥王星真的太冷了。”他站起身,穿戴好了他厚重的隔离服,“……哦,对了,花是吗?让您失望一次,这次我会遵守诺言的。”维德做了一个动作,新时代的人肯定认不出了,但罗辑是公元人,他对此绝对熟悉:子弹上膛。
“烟花可以吗?我那儿还留了几发公元时期的子弹,陨石做的。用枪击打在他们的灵魂上,炸出来的烟火绝对独一无二。”
面对这个老疯子,罗辑偶尔也会哑口无言。
维德哈哈大笑:“不跟您开玩笑了,我会为他们献花的。就献您刚刚哼的那首歌里的花。”
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听过那首歌,维德也哼唱了一声,不过是俄语的。这还是他在当局长的时候,手下一名俄罗斯人偶然间唱过、他听会的。那时候唱歌也不像现在这样为生为死地悲壮,庸碌之余人总是有些懒惰的借口,于是他也就恰好听完了他的下属悠然的心情,顺便在心里记下了这个苦恼又甜蜜的故事。
“那就劳烦你费心了。”罗辑见维德起身,自己也撑着胳膊,打算站起来,“我送你出去。”
“算了吧,您坐在这儿就挺好,就和……”维德顿了顿,有些遗憾自己实在是想不起那些遥远的年份了,只好笑了声,冷峻着,“和罗辑一样,坐着吧。那时候您站在一名女士的坟墓前,改变了地球文明。这次您若是再站在地球文明的坟墓前,恐怕要改变宇宙了。呵呵。好了,再见,面壁者罗辑。”
这个久违的称呼让罗辑也乐了,他捋着花白的胡须,像烂漫的山楂花,舒展着悠长的梦意。
“再见,执剑人维德。”他报复道。
维德前进的脚步一顿。
“你说这话可要小心你的脑袋。”维德转过头,嘴角的笑意像凛冽的西伯利亚烈风,笔直地卷向那一树的雪花,“罗辑。”
但罗辑对维德的功课也做得很足,他耸了耸肩,回报的笑容里,有山楂花被风摇落下了,和地球曾经的雪一般洁白。
“我一直小心着呢,无数人想拿走它,但肯定不是你,托马斯·维德。”
这颗枯槁的树挺得笔直,像一根丈量生死的权杖,时至今日,依旧无人有能撼动他的力量。
维德侧着脸,最后冲他回了挥手,然后一切回到了正轨上。跟着维德来的同样也是名公元人,和他一样老了,但精神不错,说话铿锵有力富满激情,坚持着维德的命令在博物馆外站着等他。维德冲他走去的时候,脚步快速而不会停顿,擦肩过了也继续前进,他雪白的头发就和风里飞舞的山楂树雪白的花一起,朝着悠远的地方飞去了。
他那高傲的姿态的确是迷人眼睛,罗辑知道维德这种人,注定是吸引和他同样高傲的人去追随的。
而且维德的高傲让罗辑不经意读到了些许安慰,大概同是苍老着的人,在岁月里渐渐习惯了失去,所以对时间沉淀下来的东西,就格外刻骨铭心。
罗辑坐在原地,没有再多前进一步去送维德了。今天最后一名客人归去,他的职责已尽,也该休息了。
然后他艰难地站起身,哼着他们都没能哼完的歌,朝维德正在前进的相反方向慢慢走去。

哦 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
哦 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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